权力之重,一位医政处长的日常与抉择
清晨六点半,哈尔滨的天刚蒙蒙亮,赵建国已经坐在办公桌前,面前摊开着三份文件:一份是基层医院药品短缺的紧急报告,一份是关于偏远地区医疗资源调配的方案,还有一份是昨夜收到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简报,作为黑龙江省卫健委医政处处长,这是他无数个清晨的缩影,窗外松花江静静流淌,窗内,关乎四千万人健康的重担压在肩头。
医政处,这个在医疗体系中枢运转的机构,其职能远超出外界想象,从三级甲等医院评审到村卫生室标准化建设,从医师资格考试组织到医疗纠纷调解预案,从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响应到日常医疗质量监控,千头万绪最终汇聚到处长办公室,赵建国常说:“我们手上没有手术刀,但每一个决策都可能影响手术室里的生命。”
2022年冬天,黑龙江遭遇罕见寒潮,凌晨两点,赵建国被电话惊醒——北部某县医院供暖故障,重症监护室温度骤降,呼吸机面临停摆风险,接下来的四个小时里,他协调了应急供电车、联系了邻近医院接收危重患者、调度了维修队伍,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办公室时,全县17名危重患者已全部安全转移,事后总结会上,他只说了一句话:“我们的反应速度,就是老百姓的生命长度。”
医政工作远不止应急处理,在赵建国的办公电脑里,有一个加密文件夹,标题是“冰封地带”,里面详细记录着全省128个边境村落的医疗状况:最近的医疗点距离、常驻医生人数、药品储备清单、冬季道路通行天数,这些数字背后,是他连续三年深入大兴安岭腹地调研的足迹,在漠河最北的洛古河村,他亲眼看到村医骑着雪地摩托在零下四十度的严寒中出诊。“医疗公平不是口号,”他在调研报告中写道,“是让最偏远的百姓在最需要的时候,能握住一双温暖的手。”

权力伴随的是无休止的权衡,去年,关于三甲医院扩张的争议摆在面前:一方面是大医院人满为患,另一方面是基层医院资源闲置,赵建国力排众议,推动出台了《黑龙江省分级诊疗深化方案》,将三甲医院的专家号源强制下放30%至基层医院,政策实施初期,质疑声如潮水般涌来,直到年底数据显示,基层医院门诊量同比增长40%,患者跨区域流动率下降18%,那些声音才渐渐平息。“改革就像破冰航行,”他在日记里写道,“既要看清远方,又要避开暗礁。”
新冠疫情最严峻时期,赵建国连续87天没有回家,他的手机里存着一条未发送的短信:“爸,我可能赶不上你的八十大寿了。”发送键始终没有按下,在那段日子里,他主导建立了全省医疗资源动态调度平台,将重症床位、ECMO设备、医护力量实时可视化,让黑龙江在极端压力下保持了医疗系统的韧性,国务院督导组后来评价:“这个系统让资源跟着疫情走,而不是让病人找资源。”

但医政处长的日常,更多是琐碎而具体的坚持,每周四下午的“处长接待日”,赵建国雷打不动地接待来访者,有人反映救护车收费问题,有人咨询异地医保结算,有老医生为了一篇职称论文来求助,秘书曾建议这些事务交由下属处理,他摇摇头:“坐在这里,我才知道政策有没有‘温差’。”
今年春天,赵建国在办公室养了一盆达子香——这种东北高山上的小花,能在冻土中绽放,他说这提醒自己两件事:一是黑龙江的医疗条件虽然艰苦,但要有破土而出的生命力;二是再小的花朵也值得被看见,就像再偏远的患者都应当被关怀。
夜幕降临,办公室的灯又亮了起来,桌上放着明天要讨论的《黑龙江省“十四五”医疗资源配置优化终稿》,其中一页用红笔标注:“到2025年,全省县域内就诊率达到90%以上”,这个目标背后,是成千上万次调研、争论、计算和妥协。
赵建国站在窗前,哈尔滨的万家灯火在夜色中闪烁,每一盏灯下,都有等待着健康守护的家庭,他知道,自己手中的权力不是指挥棒,而是连接这万家灯火的电网——看不见,却必须时刻保持通畅;不显耀,却关乎每一份光亮的存续,冰封大地上,医政处长这个位置,注定要在温暖与制度的平衡中,走出一条如履薄冰又坚定不移的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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